方言与美食（音频）丨姥姥的炖鸡蛋
姥姥的炖鸡蛋
婆婆嘅炖鸡蛋
【广州话】
姥姥70岁那年，我出生了。
【粤语】婆婆70岁嗰年，我出世嘞。
记忆中的童年，我几乎是粘在她身边长大的。姥姥顺德人，出生于书香世家，从小知书达礼，长大后嫁至佛山。她一辈子温婉精致，能做一手漂亮的女红，也能做一手好吃的顺德菜。姥姥做的炖鸡蛋，便是我一生中最早尝到的美味。
【粤语】记忆入边嘅童年，我几乎係黐住佢老人家身边长大嘅。婆婆顺德人，出生响书香世家，知书识墨，大个咗之后嫁咗过嚟佛山。佢一辈子温婉精致，识得做一手好靓嘅针黹，仲识整好好味嘅顺德菜。婆婆整嘅炖鸡蛋，就係我成世人当中最早品尝到嘅美味。
做炖蛋，首先要准备的材料就是鸡蛋。那些蛋，都是咱家的鸡产的。70年代初期，物资匮乏，鸡蛋矜贵。妈妈便托人从大老远的地方买回了好些母鸡，放家里的廊房用笼子养着。很小的时候，姥姥不让我靠近鸡笼，只怕鸡喙啄伤我的眼睛。某天，姥姥买菜去了，母鸡又在“咯咯咯”地唱个不停。我兴奋地跑过去，盯着笼子里那又大又白的鸡蛋，边撸袖子。趁母鸡不备，学着姥姥之前的模样把手伸进鸡窝，可是马上就被护蛋心切的母鸡狠狠地啄了一口，我惊叫一声缩手，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……实在不甘心，便找来一根细细的竹枝，轻轻地、悄悄地把大鸡蛋拨至笼口，迅速捡走了。从此，姥姥就把捡蛋的任务交给了我，我也依足了吩咐，在每天捡到的蛋上认真标注日期，并按顺序将它们一一排列好。
【粤语】整炖蛋，首先要准备嘅材料就係鸡蛋。嗰啲蛋都係我哋屋企嗰啲鸡生嘅。70年代初期，物质缺乏，鸡蛋矜贵。妈妈就托人响好远嘅地方买咗好多只鸡乸返嚟，放响屋企廊头嗰度，用笼养住。好细个嗰时，婆婆唔畀我埋去个鸡笼嗰度，佢怕啲鸡啄tœŋ53亲我只眼。有一日，婆婆去咗街买餸，啲鸡乸又试响度“咯咯咯”噉唱歌。我好兴奋噉走过去，睺住笼里便嗰只又大又白嘅鸡蛋，响度捋高衫袖。趁啲鸡乸冇在意，我就学住婆婆之前嘅样将手伸入鸡窦，但係即刻就畀护蛋心切嘅鸡乸出力噉啄咗一啖，我大嗌一声，即刻缩手，痛到眼水都流咗出嚟……实在唔甘心，就搵咗枝好幼嘅竹枝，轻轻噉、静鸡鸡噉将只大鸡蛋拨到笼口，好快手噉执走咗。自此之后，婆婆就将执鸡蛋嘅任务交咗畀我，我亦依足佢嘅吩咐，响每日执到嘅蛋上便好认真噉标住日期，并且按顺序将佢哋一一排列好。
每次炖鸡蛋，姥姥都按每人一碗，一碗一蛋的份量来备料。她一般会选个儿稍大一点的鸡蛋，打入碗里，再放进些许白糖，然后用筷子将鸡蛋搅散并开始打蛋。蛋液一般要打上5分钟左右，打到起泡泡，呈水状，变稀为止。接下来，就按1:1的比例加入温开水轻轻搅匀。姥姥说，一定要用温开水，没有了空气泡，做出来的蛋羹表面才光滑，卖相好。接下来，就给小碗扣上一碟子，以防倒汗水。待锅里水开了，放入小碗，慢火炖上5、6分钟，便熄火焖一下，一碗甜甜的，鲜香嫩滑的炖鸡蛋就出炉了。
【粤语】每次炖鸡蛋，婆婆都会按每人一碗，一碗一蛋嘅份量嚟备料。佢一般会拣大只啲嗰啲鸡蛋，打入碗仔，再放啲粗砂，之后用筷子将鸡蛋搅散，然之后就开始打蛋嘞。蛋液一般要打5分钟左右，打到起泡泡，变水状，变稀为止。跟住就按1:1嘅比例加入啲暖滚水轻轻噉搅匀。婆婆话，一定要用暖滚水，啲水入便冇咗空气泡，整出嚟嘅炖蛋表面先至光滑，卖相先至靓㗎。接落嚟，就同只碗仔冚上只碟，嚟防止倒汗水。等煲入便嘅水煲滚咗之后，放入碗仔，慢火炖上5至6分钟，再熄火焗一焗，噉样一碗又甜又香又滑嘅炖鸡蛋就出炉嘞。
姥姥疼爱我，人尽皆知。从我懂事的那天起，每天的早餐便少不了饭厅大理石桌面上的那碗炖鸡蛋。我乖乖地坐着，吃着香甜可口的蛋羹，姥姥就站身后给我梳辫子，还扎上各种好看的发珠或者蝴蝶结，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，惹人喜欢。妈妈说，女儿长大了，让她早点起床自己梳头吧，可姥姥不答应。她跟我说，顺德老家的小姑娘都是女性长辈给梳的头，直到女孩出嫁的那一天……在我八岁的某天早上，一觉醒来，发现往日餐桌上的那碗炖鸡蛋换作了鸡蛋面，给我梳头的也变成了赶着上班的妈妈，我禁不住哭了……自此，便开始了自己梳头的日子；自此，也就再没品尝过香滑细腻如姥姥所炖的鸡蛋，直到今天。
【粤语】婆婆惜我，人尽皆知。由我懂事嘅嗰日起，每日嘅早餐就少唔倒饭厅云石枱面上嘅嗰碗炖蛋。我乖乖噉坐响度食住香甜可口嘅蛋羹，婆婆就企响后便同我梳辫，仲会扎啲好靓嘅发珠或者係蝴蝶结，将我打扮到靓一靓，好得人中意。妈妈话，嗰女大喇，等佢早啲起身自己梳头啦……不过，婆婆冇应承。佢同我讲，佢顺德乡下嘅“留荫妹”（待字闺中的女孩）都係由佢哋嘅婆婆、妈妈同佢哋梳嘅头，直到嗰女仔出嫁嗰日……到咗我八岁嘅某嗰朝早，一觉醒嚟，睇见往日餐枱上便嘅嗰碗炖鸡蛋变成咗鸡蛋面，同我梳头嘅亦变成咗赶住上班嘅妈妈，我忍唔住喊……至此，我就开始咗自己梳头嘅日子；至此，亦就冇再食过好似婆婆整嘅，咁香滑、咁细腻嘅炖鸡蛋，直到今日。
(佛山科技学院 人文与教育学院 中文系 彭咏梅副教授 )
图文编辑：廖小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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